「水會阻礙我軍的進攻,但我軍也可以藉水反制。」同樣是在雨日,當年他獻計水淹高松城。


  關原之戰後,黑田長政返回中津城。偕同家臣拜見時,長政問他:「父親起兵不是只為牽制西軍嗎?為何後來攻伐九州諸國卻不停兵?」

  他望著庭院雨勢原已趨小、忽又滂沱下起,一時間並沒有回答。

  「這麼好的機會,大主公本就當藉此取得天下,為什麼要收兵呢?」反而是身旁家臣後藤又兵衛插話。


  「有的戰爭,無論勝敗,都只有輸家。身為軍師,無法阻止朝鮮之役,是恥辱。我不希望將那戰役,作為此生最後一戰。」事過境遷,他平靜地說,但透著些許的遺憾。
  看向長政,語氣轉而堅定:「相反地,有的戰爭,無論輸贏,都會有收穫。小得九州、大取天下,這種機會不該錯過。後人最後記得的,該當是我暮年征伐九州。」

 

  他拍拍又兵衛的肩膀,沒回應對方的提問。繼而站起身來,走向緣廊,望觀雨勢。
  雨聲淅淅瀝瀝。他似若自言自語:「不過啊……何必問為什麼。下雨了,有人會問為什麼嗎?洪水氾濫、海嘯來襲,人們會問為什麼嗎?水、就是這樣啊,自由自在地漫流。」

 

    □    □    □    □    □    □

 

  長政與多數家臣離去後。喝了些酒的母里太兵衛忽道:「回頭想,或許太閣殿下說的沒錯,若是大主公擁有百萬石的領地,會在一夕之間奪走豐臣天下。」
  井上九郎右衛門卻瞪了對方一眼,冷然說:「太閣殿下根本就是大錯特錯,大主公若有異心,哪裡需要百萬石才能取天下。此番戰事,黑田家主力均赴關原,憑藉臨時招募的軍隊,我們就已打下大半九州……」

 

  雨勢趨緩,雲間透出夕陽的微光。他回過身來,遠看兩人爭論,嘴角帶著微笑。
  「大主公選擇收兵,是為了主公設想吧。」栗山善助走到他的身後,試探說。「長政主公並沒有天下人的自覺甚或野心。就算大主公取得天下,也只是為主公招來災禍……。」

  「你不覺得這樣很有趣嗎?看著太兵衛與九郎右衛門如此爭論。」他突兀地回應,同時將目光轉向這位半生守護自己的家臣。
  皺起雙眉,善助顯得有些不解:「還是大殿下是要避免,有一天家臣們會為爭天下而兵戎相見嗎?」
  「哈,善助想太多了。」他笑意未減,卻也沒再多解釋。「但、真的是很有趣。」

 

  回身轉而面對庭院,他將手伸出緣廊,任隨著雨水滴落。他輕聲低吟:「尋櫻入山林,群花落繽紛,惆悵春將去,今日夕陽斜。」

  手掌握合後張開。其實他比誰都清楚,掌中之水留不住;但此刻,他就只想感受、雨水滑落指間的感覺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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